home
search
【內容】

明清兩代成就不一,分而述之。

明代是我國針灸史上的一個鼎盛時期。作為整個針灸學科組成部份的急症針灸也進入了日趨完善的階段。主要表現在下列几個方面:

一、救治範圍空前擴大

明代,應用針灸治療的急症種類大為增加。《神應經》所載針灸治療的460余條症候中,急症約占三分之二。明朝著名針灸家楊繼洲在總結前人與本人豐富臨證經驗基礎上,立針灸治證89種,其中內科疾患42種,即含中風、中暑、哮喘、咳嗽、肺癰、泄瀉、痢疾、癃閉、黃疸、呃逆、狂證、癇證、霍亂、血證、瘧疾、心痛、胃脘痛、傷寒、頭痛、胸脅痛、腰痛、腹痛、發痧等急性病症;外科疾患11種,亦包括丹毒、痄腮、疔瘡、癰疽、乳癰、破傷風等急症;婦科疾患11種,內有崩漏、難產、產後血暈、胎衣不下等急症;兒科疾患4種,包括小兒赤游風等;五官科21種,有目赤腫痛、耳聾氣閉、乳蛾、舌腫、牙痛、咽喉腫痛等急症。以上這些,基本上已經概括了祖國醫學中針灸治療的急性病種。

二、探索總結辨證施治規律

為了擴大病種,提高療效,明代醫家重視探索和總結急症針灸中的辨證施治規律,楊繼洲和高武等醫家作出了較大的貢獻。他們通過反覆的實踐,已摸索出以下几條:(一)辨證須精細

急症,一般主證多較明顯,具體辨治時要求作深入細緻的分析。首先須詳析病因病機。如心胸痛:「心痛有九種,有虫、食痛者,有心痹冷痛者,有陰陽不升降者,有怒氣衝心者,此症非一,推詳其症治之」(《針灸大成‧卷九》)。另如頭痛,亦有「風、風熱、痰濕、寒、真頭痛」等的不同(《針灸聚英‧卷二》)。其次,要細辨各種證型,同屬哮喘,有「水哮」、「氣哮」、「咸哮」之異。另外,還須兼顧其他各種因素,楊繼洲曾強調指出,中暑之預後,與得病發病時間有關,「至八、九月方發,乃難治也;六、七月受病淺,風疾未盛,氣血未竭,體氣未衰,此為易治」(《針灸大成‧卷九》)。

(二)施治應據症

急症病重多變,對治療要求較高。關鍵一條,必須對症。《針灸聚英‧卷二》提及,同一急性病症其症候表現不同,取穴亦不同,如痢疾一證,「白痢,大腸俞;赤,小腸俞」;刺灸之法也不同,如腹痛,「實痛宜刺瀉之,…邪客經絡,藥不能及者,宜灸」;刺灸目的亦不同,如發熱,「熱病汗不出…(針)以導氣;熱無度不止,…血以泄熱」。

(三)操作重針法

這也是施治關鍵之一。急症急治,針法的熟悉運用甚為重要。楊繼洲曾對中風不省人事,針人中等穴不效的情況作了分析,認為是「針力不到,補瀉不明,氣血錯亂,或去針速,故不效也」(《針灸大成‧卷九》)。

以上這些認識不僅較前人更為深入系統,而且對今天的臨床,也有一定指導意義。

三、急症針法已近完備

(一)補瀉手法豐富多彩

明代為針刺手法研究的全盛時期。《金針賦》是一篇專門總結當時盛行的各類單複式手法的針灸歌賦。急症應用的手法,多為瀉法,或以瀉法為主兼用補法。如透天涼適用於「風痰壅盛、中風、喉風、癲狂、瘧疾、單熱等一切熱症」,龍虎交騰法能「治損逆赤眼,癰腫初起」等(《針灸大成‧卷四》)。

「氣至病所」手法,得到了明代醫家極大的重視。楊繼洲反覆強調:「有病道遠者,必先使氣直到病所」(《針灸大成‧卷四》)。在竇漢卿《針經指南》的基礎上,進一步將「氣至病所」與補瀉融為一體,形成一套較完整的手法。正確運用這種手法,可以提高急症救治療效,一如《梓岐風谷飛經走氣撮要金針賦》所言:「驅運氣血,頃刻周流,上下通接,可使寒者暖而熱者涼,痛者止而脹者消,若開渠之決水,立時見功,何傾危之不起哉」(《針灸聚英‧卷四下》)。

(二)時間針法推廣應用

時間針法到明代有很大的發展。貢獻最傑出的是徐鳳。他在何若愚《子午流注針經》以及其他醫家經驗的基礎上,撰成了《徐氏子午流注逐日按時定穴歌》。這一歌賦,是應用子午流注納甲法的重要依據,并使之得以在針灸界普遍推廣。另一種子午流注針法,即以十二經脈與一日內十二時辰相配的納子法,雖亦始于宋,為丁德用註釋《難經》時首次提出,實際上也是直到明代才由高武加以發揮完善的。運用子午流注針法可以提高急症針灸療效,這在上節已述。而明代醫家在臨證過程中,又進一步指出,子午流注針法應用於急症時必須依據病情靈活掌握,切忌呆板。正如李櫩所云:「燕避戊己,蝠伏庚申,物性且然,況人身一小天地乎故緩病必俟開闔,猶瘟疫必依運氣;急病不拘開闔,猶雜病舍天時而從之病也」(《醫學入門‧卷一針法》)。楊繼洲則更為具體地指出:「遇有急疾奈何…妻閉則針其夫,夫閉則針其妻;子閉針其母,母閉針其子」(《針灸大成‧卷五》)。

另有靈龜八法與飛騰八法,均系以人體奇經八脈配合八卦、干支而構成的時間針法。雖源於竇漢卿之流注八穴,且經同時代的王國瑞發揮,但真正開始廣泛應用於臨床,亦是經徐鳳加工、整理并編寫成《奇經八脈週身交會歌》等多首歌訣之後。四、灸治理法基本完善

灸法,在明代已不及針法應用之廣。急症治療中亦然如此。但是也有一定進展,且出現如《類經圖翼》這樣設專篇論灸治的書籍。

(一)灸療機理系統總結

關於灸治急症的作用機理,在明以前,歷代雖各有不同程度認識,但多是零散的,不完整的。首先對灸治機理作較全面概括的是明代醫家李櫩,他指出:「虛者灸之,使火氣以助元陽也;實者灸之,使實邪隨火氣而發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氣之復溫也;熱者灸之,引鬱熱之氣外發就燥之義也」(《醫學入門‧卷二灸法》)。而急症灸治機理,張景岳說得更為明確:「凡用灸者,所以散寒邪,除陰毒,開郁破滯,助氣回陽,火力若到,功非淺鮮」(《類經圖翼‧卷十一》),譬如「癰疽為患,無非血氣壅滯,留結不行之所致,凡大結大滯者,最不易散,必欲散之,非藉火力不能速也」(《景岳全書‧外科鈐》)。

(二)灸療作用觀察深化

灸療對急症的防治作用,至明代又有更多認識。晉唐時期記載有艾灸預防瘴毒之類外感邪毒,明代醫家則認識到灸亦可預防臟腑內傷所致的急性病症,當出現中風之候時,「便宜急灸足三里、絕骨四處各三壯」(《針灸大成‧卷九》),滅其于萌芽。

其次,發現可根據灸後反應來識別病情深淺,如癰毒,灸後「先不痛而後覺痛者,其毒輕淺;先痛而後反不痛者,其毒深重」(《類經圖翼‧十一卷》)。還可據此瞭解預後好壞,如疔瘡一症,「以蒜膏遍塗四圍,只露毒頂,用艾著肉灸之,以爆為度,如不爆者難愈」(《類經圖翼‧卷十一》)。

(三)灸療方法有所革新

明以前,主要採用著膚灸(直接灸)和隔物灸二法施治。明代出現艾卷灸。艾卷灸使用方便,熱力可隨時調節,施灸時間亦能任意控制,所以一直沿用至今。明代的艾卷灸多為配入一定藥物的藥條灸,稱之為太乙神針,雷火神針等,常用於急症治療。張景岳還記載了一位稱孫道人的所創製的神仙薰照方,對癰毒中「毒邪熾盛,其勢猛急而垂垂危者,則宜用薰照方,更勝于灸也」(《景岳全書‧外科鈐》)。所謂神仙薰照方,實際上也是一種藥條灸。張景岳還詳細介紹了此方的具體操作:先將藥條「以真麻油潤透,點灼瘡上,須離瘡半寸許,自紅暈外圈周圍徐徐照之,以漸將捻收入瘡口上,所謂自外而內也。更須將捻猛向外提,以引毒氣,此是手法。此藥氣從火頭上出內透瘡中,則毒隨氣散,自不內侵臟腑」(《景岳全書‧外科鈐古方》)。這種灸治手法的應用,有助于療效進一步提高。在急症灸治的壯數上,張景岳也提出了新看法:「灸者必令火氣直達毒處,不可拘定壯數」,如能「前後相催,其傚尤速」(《類經圖翼‧卷十一》)。這裡,已將「氣至病所」和灸治壯數作了有機結合,無疑是「氣至病所」法在灸治上的一種創新。

五、急症醫案較詳細完整

針灸急症醫案,最早為《史記》所載扁鵲治虢太子尸厥,便屬史料。後世的《備急千金要方》、《銅人腧穴針灸圖經》也有部份記述,然而往往以他人或前人醫案為主,多係隻字片語的傳說。《針灸資生經》記載不少作者本人及其親屬的醫案,有一定價值,但亦失之于簡略。我國古代針灸醫案記錄較詳涉及面較廣者,當推楊繼洲醫案。楊氏醫案載述其行醫46年中所治針灸驗案共27則,其中急症醫案近20則。病種包括:痢、嗽血、癇證、狂證、傷寒、咽喉急症、便血、兩腿風以及當時診斷不明的危異之疾等。醫案內容詳細,辨證確切,組方嚴謹,講究手法,故療效顯著。如熊可山一案,病人患痢兼吐血不止,身熱咳嗽,繞臍一塊痛至死,脈氣將危絕。症候複雜,病情險重,眾醫都認為不治。楊繼洲按急則治其標之意,抓住急中之急的腹中氣塊劇痛一症,「急針氣海,更灸至五十壯而蘇,其塊即散,痛即止。後治痢,痢愈;治嗽血,以次調理得痊」(《針灸大成‧卷九》)。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針灸避忌問題。唐‧孫思邈最早提出急病不必拘此。至明代,避忌之風愈演愈烈,各種禁忌,諸如「尻神禁忌」、「人神禁忌」之類到處盛行。對針灸學的發展起了某種阻礙作用。特別是急症,最重不失時機搶救,矛盾更為突出。當時,一些具有豐富學識和臨床實踐的針灸醫家已對此持懷疑態度。高武認為「以上諸禁忌,惟四季所忌,似合《素問》,其餘不知何時何人所起…卒急何暇選擇,此時人神、尻神亦憫病危而不禍乎」(《針灸聚英‧卷三》)所以,他尖銳地指出:「夫急難之際,命在須臾,必待吉日後治,已淪于鬼魅」。楊繼洲亦曰:「若急病,人尻神亦不可避也」(《針灸大成‧卷四》)。他還針對《標幽賦》的二句歌賦:「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特別加以註解:「如暴急之疾,則不拘矣」(《針灸大成‧卷二》)。尤為難能可貴的是,楊氏醫案中還記錄了二則不避禁忌的驗案。如王會泉亞夫人案,病人患危異之疾,半月不飲食,目閉不開,六脈似有如無,病情嚴重。他認為「此疾非針不蘇。…但人神所忌,如之何若待吉日良時,則淪于鬼魅矣」,於是「即針內關二穴,目即開,而即能食米飲,徐以乳汁調理而愈」(《針灸大成‧卷九》)。以上這些體現了明代醫家在急症救治實踐中尊重科學的精神。

清代,產生了不少針灸著作,包括《神灸經綸》這樣的灸治專書,另有一些收集民間治療方法的書籍,如趙學敏編的《串雅外編》等,都包含有相當多的急症針灸方面的內容。但由於多數書籍重在彙集前人文獻,加之清朝後期道光帝明令禁止太醫院設針灸科,導致整個針灸學科的衰落,使得急症針灸未能取得更多的成就。清代大致有以下兩方面發展:

一、治療範圍有所擴大

溫病學說到清代已經成熟,一些急性溫熱病症候逐步採用針灸治療,并獲得較好的效果。如瘟疫:「熱入血室,發黃,身如煙薰,目如金色,口燥而熱結,砭刺曲澤出惡血,或用鋒針刺肘中曲池之大絡,使邪毒隨惡血出,極效」(《針灸逢源‧卷五‧瘟疫》)。

一些凶險重症,歷代記載多屬不治的,至清代,隨著治療方法的改進,逐漸使之成為可治。諸如疔瘡走黃一症,「毒氣內攻,走黃不住,瘡必塌陷,按經尋之,有一芒刺直豎,乃是疔苗,急用針刺出惡血,即在刺處,用艾灸三壯,以宣餘毒」(《針灸逢源‧卷五》)。

二、刺灸之法有所發揮

首先在操作方法上有一些增補。急症灸法,在隔物灸方面,清代又增加了黃蠟灸、豆豉餅灸、蠐螬灸等,《串雅外編》還收編了民間的雞子灸(即用雞蛋白乘熱覆蓋于腫毒上,上用艾灸之)、碗灸等法。多用於治療急性癰毒。另外,救治瘋犬咬傷,還主張在咬傷處「急用大嘴砂酒壺一個,內盛干燒酒,燙極熱,去酒以酒壺嘴向咬處,如拔火罐樣,吸盡惡血為度,擊破自落,上用艾炷灸之,永不再發」(《醫宗金鑒‧刺灸心法要訣》)。急症刺法,《串雅外編》也收集了這方面的民間防治經驗。如刺血治急痧將死,方法是「將口撐開,看其舌處有黑筋三股,男左女右,刺出紫血一點即愈。刺血忌用針,須用竹箸嵌碎磁碗尖為妙」(《串雅外編‧起死門》)。另有針挑治悶疹子,(指麻疹不能透發)、喉痹等。

關於急症治療次數,歷代未明確指出。鑒于急症勢如奔馬閃電,清朝一些醫家提出某些急重之候,要求治療不可間斷,甚至日可2次。如癰腫瘡毒,須「針無間日,如或針間日則無效矣,…或一日再刺,以瀉其毒」(《針灸集成‧卷二》)。現代治療急症,亦主張連續追截,重者日針2至3次,這對於扭轉病勢頗有臨床意義。

另外,清朝醫家強調審證取穴,正如吳亦鼎所云:「灸法亦與針并重,而其要在審穴,審得其穴,立可起死回生」(《神灸經綸‧引言》)。

綜上所述,我國的急症針灸證治,奠基於秦漢,經過晉唐宋大量臨床、特別是灸治方面實踐的豐富充實,金元在理法上的創新突破,至明清終於形成了一套比較系統和完整的理論和技術,與中醫學的其他療法一起,在同急性疾病鬥爭,保護古代勞動人民健康上,作出巨大的貢獻。

上一節 金元
現代概況 下一節

expand_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