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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論 » 內外二障論
【內容】

醫門一十三科,惟眼科最難,而常人無不易之也,豈惟常人易之,即專是科者,亦易之也,由於燭理不明,究心不到,或不知儒書,或暗于醫學,甚至有一字不諳者,或得一方及得一法,試之稍驗,輒自誇耀,以為眼科無出其右,便出治人,而世之愚夫,蒙其害者屢屢,亦各不自知也,若爾人者,是誠以管窺天,所見者不廣也。

然自古迄今,軒岐之後,明醫世出,如傷寒則有張長沙,雜症則有李東垣,治火則有劉河間,補陰則有朱丹溪,四家之外,名手甚多,然于雜病,則靡不著論立,方以傳後世,以開來學,故後之學者,有所依歸,是以察脈驗症,即論視病,按方用藥,苟用之當,靡不通神,乘時痽發,馳名遐邇,皆賴古人所定之方耳,惟眼科豈獨今人見,易吾意張李朱劉,亦略於是,皆未見其精詳垂論焉,使後世無所本也,但云血少也,神勞也,腎虛也,風熱也,苟執是四者而治,其不陷于一偏者亦鮮矣。

且夫內障之症,不紅不紫,非痛非癢,惟昏朦,有如薄紗籠者,有如霧靈中者,有如見黑花者,有如見蠅飛者,有如見蛛懸者,有眉稜骨痛者,有頭施眼黑者,皆為內障,障者遮也,如物遮隔,故云障也,內外障者,一百零八症之總名也,其外障者,乃睛外為雲翳所遮,故云外障,然外障可治者有,有下手處也,內障難治者,外不見症,無下手處也,且內障之人,二目光明,同于無病者,最難分別惟目珠不動,微可辨取,先賢俱言腦脂下垂,遮隔瞳神,故爾失明,惟有金針可以撥之,墜其翳膜于下,能使頃刻復月,予因深思,眼乃五臟六腑之精華,上注于目而為明,如屋之有天窗也,皆從肝膽發鴻,內脈有道孔竅,上通於目,而為光明,如地中泉脈流通,一有瘀塞,則水不通矣,夫目屬肝,肝主怒,怒則火動痰生,痰火阻隔肝膽脈道,則通光之竅遂蔽,是以二目昏朦,如煙如霧,目一昏花,愈生鬱悶,故云久病生鬱,久鬱生病,今之治者,不達此理,俱執一偏之論,惟言肝腎之虛,止以補肝補腎之劑投之,其肝膽脈道之邪氣,一得其補,愈盛愈蔽,至目日昏,藥之無效,良由通光脈道之瘀塞耳,余故譬之井泉,脈道塞而水不流,同一理也,如執定以為肝腎之虛,余思再無甚于勞瘵者,人雖將危亦能辨察秋毫,由此推之,因知肝腎無邪,則目決不病,專是科丈,必究其肝腎果無邪而虛耶,則以補劑投之,倘正氣虛而邪氣有餘,必先驅其邪氣,而後補其正氣,斯無助邪害正之弊,則內障雖云難治,亦可以少盡病情矣。

至於外障,必據五輪而驗症,方知五臟之虛實,而五臟之中,惟腎水神光,深居於中,最靈最貴,辨析萬物,日察秋,亮但一腎水而配五臟之火,是火太有餘,水甚不足,腎水再虛,諸火益熾,因而為雲,為翳,為攀睛,為瘀肉,然此症雖重,尚可下手施治,非如內障之無可下手也,然今之業是科者,煎劑多用寒涼以伐火,暫圖取效,點藥皆用砒硇以取翳,只顧目前,予觀二者皆非商中之治,亦非仁術之所宜也,故治火雖云苦寒能折,如專用寒涼,不得其當,則胃氣受傷,失其溫養之道,是以目欠病而不愈也,至於藥之峻,利夫豈知眼乃至清至虛之府,以酷烈之藥攻之,翳雖即去,日後有無窮之遺害焉,良可慨也。

予業岐黃,朝夕承先大人庭訓,附以管見,遂忘固陋,訂製煎劑點藥,雖非商中之治,然亦不越于規矩準繩之外也,所用煎劑,惟以寬中開鬱,順氣消痰,滋陰降火,補腎疏風為主,點藥專以去翳明目為先,然點藥惟用氣而不用質,去翳雖不神速,決無後患,其製藥之玄妙,誠非世俗所得知也,但藥得于家傳,兼以苦心思索有年,幸得其妙,至於目疾危急,萬不得已間用砒硇,亦必用藥監製其毒,分兩之中,十用其一,毫不敢多也,此予治人之目,必抱競業之心。

至病目者,愈當小心禁,弁即如勞神酒色忿怒諸事,並宜捐棄,否則目愈之後,不能久視,久視則目珠隱隱作痛,日後決傷于目,是以勞神諸事,俱宜忌也,蓋心藏乎神,運光于目,凡讀書作字,與夫婦女描刺,匠作雕鑾,凡此皆以目不轉睛而視,又必留心內營,心主火,內營不息,則心火動,必火一動,則眼珠隱隱作痛,諸疾之所由起也,且人未有不虧腎者,夫腎屬水,水能剋火,若腎無虧,則水能上升,可以制火,水上升,火下降,是為水火既濟,故雖神勞,元氣充足,亦無大害惟腎水虧弱之人,難以調治,若再加以勞神,水不上升,此目之所以終見損也。

今吾輩治目,務宜先審其邪正之虛實,當首驅其有餘之邪氣,而後補其不足之正氣,治斯當而病斯愈矣,此治目之次第,至於臨症圓機,神而明之,又在乎人,專是業者,宜究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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