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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青蒿
来源玉叩斋
【內容】

今用青蒿为菊科植物黄花蒿Artemisia annua L.的干燥地上部分。青蒿以前多为野生,现已广泛种植,主产于重庆酉阳、秀山,四川、云南、贵州、广东、海南、广西、浙江、湖北、安徽、江苏、浙江等省亦有产出。

本草研究认为:古代所用青蒿来源于包括Artemisia annua在内的菊科Artemisia属多种植物。大约在宋代,沈括、寇宗奭根据青蒿的气味、色泽及可食与否,将之分为两类:气芳香、色深青、可食用的可能是Artemisia apiacea;气略臭、色偏黄、味苦难食者则为Artemisia annua,李时珍正式将后者称为黄花蒿。因近代发现Artemisia属植物中唯有Artemisia annua含有可抗疟的青蒿素,故《中国药典》1985版开始,规定Artemisia annua为药用青蒿的唯一来源。Artemisia annua分布甚广,古今药用皆无明显的道地性,现代规模化种植可根据青蒿素含量高低来选择适宜地域。

【品种考订】

“蒿”在古代是一大类草本植物的泛称,《诗经﹒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注家引《晏子》云:“蒿,草之高者也。”区别言之则有白蒿(《诗经》称“蘩”)、蒌蒿(《诗经》名“蒌”)、牛尾蒿(《诗经》名“萧”)、牡蒿(《诗经》称“蔚”,入药则有艾蒿、茵陈蒿、马先蒿等,这些大都是菊科Artemisia属植物,青蒿亦其中之一。

《本草经》草蒿一名青蒿,而青蒿之名最早则见于《五十二病方》,该书牝痔方用到青蒿,并说:“青蒿者,荆名曰囗。”其缺字上半残损,《病方》整理者认为是“萩”,不仅同时出土的《养生方》专门用到“萩”,检《尔雅﹒释草》“萧,萩”,郭注“即蒿”,邢疏谓“萧、萩,古亦叠韵。”按《诗经》多处提到“萧”,如言“采彼萧兮”、“蓼彼萧斯”等,据陆玑疏云:“今人所谓萩蒿是也。或云牛尾蒿,似白蒿。白叶茎粗,科生,多者数十茎,可作烛,有香气,故祭祀以脂爇之为香。”如其说则《病方》中的这种名“萩”的青蒿很可能是今之牛尾蒿Artemisia subdigitata Mattf.一类。另一种说法认为《病方》中的缺字为“菣”,《说文》“菣,香蒿也。”据《尔雅》“蒿,菣”,郭注云:“今人呼青蒿香中炙啖者为菣。”邢疏引孙炎云:“荆楚之间谓蒿为菣。”陆玑诗疏也说:“蒿,青蒿也。荆豫之间,汝南、汝阴皆云菣。”尽管如此,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可证明这一名“菣”的“青蒿”便是今用品种。

事实上,从《本草经》直至宋代本草中的青蒿品种都不很固定,且各种证据间颇有牴牾之处,未必能轻易确定为Artemisia annua也。

(1)药用青蒿之所以被规定为Artemisia annua,此种含有具抗疟活性的青蒿素,几乎是唯一的原因,而从《本草经》直到《证类本草》,主流本草只字不提青蒿截疟的功效。

(2)陶弘景说到青蒿可以作食物,《集注》云:“即今青蒿,人亦取杂香菜食之。”《食疗本草》云:“最早春便生,色白者是,自然香醋淹为菹,益人。”《本草衍义》云:“草蒿,今青蒿也。在处有之,得春最早,人剔以为蔬,根赤叶香,今人谓之青蒿,亦有所别也。”又如苏轼诗句“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皆以青蒿为食物,而Artemisia annua味苦,甚难吃,文献所称的食用青蒿不应是此种。


图1、《类证》草蒿药图之一

《类证》草蒿药图之二

(3)尤其重要的是,《证类》所绘两幅草蒿(青蒿)药图都很离奇,图1甚至很难认为 是菊科植物,而图2接近穗状花序,勉强可以释为南牡蒿Artemisia eriopoda Bunge,但无论如何,此两幅药图绝不与Artemisia annua有任何相似之处。

而另一些资料则表明Artemisia annua在魏晋至唐宋时期的确也作为青蒿使用。

(1)《肘后备急方》治寒热诸疟方有云:“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现在已知,在Artemisia属植物中,唯有Artemisia annua含有青蒿素,具抗疟作用,因此,如果葛洪记载真实的话,所使用的青蒿理应是此种。

(2)《齐民要术》卷9引《食次》作女曲用青蒿上下罨之,其法在《天工开物》中仍有记载,酒曲条云:“凡造神曲所以入药,乃医家别于酒母者。法起唐时。其曲不通酿用也。造者专用白面,每百斤入青蒿自然汁、马蓼、苍耳自然汁,相和作饼,麻叶或楮叶包罨,如造酱黄法。”现代民间制作神曲所用青蒿依然是气味浓烈的Artemisia annua。

(3)Artemisia annua全株含挥发油,具有特殊的气味,《蜀本草﹒图经》描述青蒿说:“叶似茵蔯蒿而背不白,髙四尺许,四月五月采苗,日干。江东人呼为犭+卂蒿,为其臭似犭+卂,北人呼为青蒿。” 据《广韵》云:“犭+卂,小兽,有臭,居泽,色黄,食鼠。”按如所说,犭+卂当是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将新鲜Artemisia annua的气味与黄鼠狼相比,确实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此植物得名“臭蒿”的原因。

面对以上两组相矛盾的证据,我们认为,直到宋代,药用青蒿主要来源于菊科Artemisia属多种植物,Artemisia annua只是其中之一。

若撇开令人困惑的《证类》两幅草蒿药图,与苏颂年代相近的沈括和寇宗奭似乎注意到青蒿食用与药用的不同,并试图加以解决。

《梦溪笔谈》卷26云:“蒿之类至多。如青蒿一类,自有两种,有黄色者,有青色者。《本草》谓之青蒿,亦恐有别也。陕西绥银之间有青蒿,在蒿丛之间,时有一两株,迥然青色,土人谓之香蒿,茎叶与常蒿悉同,但常蒿色绿,而此蒿色青翠,一如松桧之色,至深秋,余蒿并黄,此蒿独青,气稍芬芳。恐古人所用,以此为胜。”

寇宗奭基本同于此说,《衍义》云:“草蒿,今青蒿也。在处有之,得春最早,人剔以为蔬,根赤叶香,今人谓之青蒿,亦有所别也。但一类之中,又取其青色者。陕西绥银之间有青蒿,在蒿丛之间,时有一两窠,迥然青色,土人谓之为香蒿。茎叶与常蒿一同,但常蒿色淡青,此蒿色深青,犹青,故气芬芳。恐古人所用以深青者为胜,不然,诸蒿何尝不青。”

沈括、寇宗奭皆以苗色深青为青蒿,这究竟是Artemisia属植物的哪一种,实难确指,或许就是后来引起争议的Artemisia apiacea Hance。两书都提到“香蒿”,似乎是专门针对前引《蜀本草﹒图经》说青蒿“其臭似犭+卂”立言,就气嗅来说,看来二氏都不以Artemisia annua为青蒿。更值得注意的是,《笔谈》将青蒿分为色黄与色青两类,恰为《本草纲目》在青蒿条外新增黄花蒿条埋下了伏笔。

《本草品汇精要》药图仿自《证类》,只是描摹得更接近菊科Artemisia属植物而已,于品种并无发明。其后《本草蒙筌》对茵陈与草蒿(青蒿)的关系作了辨正,陈嘉谟云:“谚云:三月茵陈四月蒿,人每诵之,只疑两药一种,因分老嫩而异名也。殊不知叶虽近似,种却不同。草蒿叶背面俱青,且结花实,茵陈叶面青背白,花实全无。况遇寒冬,尤大差异。茵陈茎干不凋,至春复旧干上发叶,因干陈老,故名茵陈,草蒿茎干俱凋,至春再从根下起苗,如草重出,乃名草蒿。发旧干者三月可采,产新苗者四月才成,是指采从先后为云,非以苗分老嫩为说也。”陈的说法虽然无助于解决青蒿的名实,但说茵陈、青蒿为两物则十分正确,可令人不解的是,直到清末,张锡纯还在《医学衷中参西录﹒茵陈解》中说“茵陈者,青蒿之嫩苗也,秋日青蒿结子,落地发生,贴地大如钱,至冬霜雪满地,萌芽无恙,甫经立春即勃然生长,宜于正月中旬采之。”据谢宗万先生的意见,张锡纯恐怕是把茵陈Artemisia capillaris Thunb.误认为青蒿了。

《本草纲目》首次在青蒿条外分出黄花蒿一条,青蒿与黄花蒿在植物学上的关系是近代争论的焦点,为了弄清问题的来龙去脉,不妨将《纲目》青蒿、黄花蒿的主要内容概括如下:

《纲目》青蒿条几乎包含了前代本草草蒿的一切内容,释名项取草蒿、方溃、菣、犭+卂蒿、香蒿五名,并加按语云:“晏子云:蒿,草之髙者也。按《尔雅》诸蒿,独菣得单称为蒿,岂以诸蒿叶背皆白,而此蒿独青,异于诸蒿故耶。”集解项依次转录《别录》、《集注》、《蜀本草》、《本草图经》诸书注说,而主要采纳寇宗奭香蒿、臭蒿的意见,以香蒿为青蒿,臭蒿为黄花蒿,李时珍云:“青蒿二月生苗,茎粗如指而肥软,茎叶色并深青,其叶微似茵陈,而面背俱青,其根白硬,七八月间开细黄花,颇香,结实大如麻子,中有细子。”主治项综合《本草经》、《新修本草》、《食疗本草》、《本草拾遗》、《日华子本草》的论述,而新增“治疟疾寒热”功效。附方项录旧方四,新增十三,其“疟疾寒热”三方、“温疟痰甚”一方皆属时珍新添。

黄花蒿条除引用《日华子本草》“臭蒿一名草蒿”,并转录该书臭蒿子的功效外,其余内容皆《纲目》新增,时珍云:“香蒿臭蒿通可名草蒿,此蒿与青蒿相似,但此蒿色绿带淡黄,气辛臭不可食,人家采以罨醤黄酒曲者是也。”

李时珍的分条其实是本于沈括的看法,将一种色深青、气芳香、可食用的植物作为青蒿正品,故在青蒿条下保留前代本草的所有记载,这样做按照传统本草编撰通例没有任何不妥,甚至李将截疟功效增补到此食用青蒿条下,也不能算为严重错误──尽管此功效已为现代药理证明为食用青蒿所不具有──毕竟类似的增补在各种本草中不胜枚举。其实,正是由于李时珍青蒿条比较清晰的植物描述,并结合《纲目》不太准确的青蒿药图,(图3)以及吴其濬对《纲目》青蒿论述的认可,再参考《植物名实图考》相对标准的绘图,(图4)近现代植物学家才得以将古代青蒿考订为Artemisia apiacea。


图3、《纲目》青蒿药图

图4、《图考》青蒿图

图5、《图考》黄花蒿图

图6、《纲目》黄花蒿药图

同样的,《本草纲目》之所以分出黄花蒿条,乃是由于李时珍不认可混杂在青蒿品种中的这种“气辛臭不可食”植物为青蒿。相对于青蒿药图,《纲目》黄花蒿的图例更加草率,(图5)也同样由于吴其濬的认可,以及《植物名实图考》准确的绘图,(图6)日本早期植物学家将黄花蒿考订为Artemisia annua,对这一结论,老一辈谙熟本草沿革的生药学家赵燏黄、谢宗万、陈重明诸先生都没有异议,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不能因为现代发现Artemisia annua含有抗疟的青蒿素,就不顾事实地说古代文献中所涉及的一切青蒿都是Artemisia annua,或者说药用青蒿自古都是Artemisia annua。其实如赵燏黄先生1930年代在《祁州药志》中引录日本石户谷氏的报告,称北平青蒿为茵陈蒿Artemisia capillaris,而天津的青蒿为Artemisia annua,赵先生的看法则是北方药肆用的主要是Artemisia annua,而南方用Artemisia apiacea。1949年以后青蒿品种的混乱依然存在,据谢宗万先生调查,除上述三种外,各地区作青蒿用的植物尚有多种,而《中国药典》直到1985版才规定Artemisia annua为药用青蒿的唯一来源,此前则可兼用Artemisia apiacea入药。由此可以肯定地说,在1985年以前,药用青蒿是多基源品种,Artemisia annua只是来源之一。

【道地沿革】

Artemisia annua分布甚广,古代药用亦无明显的道地要求,《药物出产辨》云:“各县均有出,以(广东)英德县为多。”所反映的其实只是民国时期广东青蒿产出情况,现代标准化种植则可根据青蒿素含量高低来确定适宜产区。

【其它相关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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