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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認識中醫 » 中醫如何以「一」統御千萬種病?
作者︰沈藥子
【內容】

「一」代表中醫的「從分析推理、治療法則、到處方用藥」的一整套標準操作都是一以貫之的。

這套操作共有8組算符,它們分別是「陰陽表裡寒熱虛實」,名為「八綱辨證」,所謂「辨證」就是要藉此分析、判斷出當下的患者正處的哪種不正常的系統態,也就是「證型」。中醫師但凡面對一個患者 就會 啟動這樣的操作,瞭解了它們,你對中醫的內涵就已懂了大半。

為何筆者稱「八綱」為算符 (operator)?因為它們個個都像一把邏輯的刀對人體進行某種有意義的分割,並給分出的每塊予特定意義。

陰陽:這是組萬用的算符,任何項目或個體只要其中存在對立面,都可以用陰陽一分為二。例如肝可以再分為肝陰、肝陽,前者係指肝的有形面、肝所掌握的基礎物質面,後者係指肝的無形面、肝的功能、機能面。

表裡:表裡又稱作內外,是相對的概念,可指疾病的部位,例如病在皮肉軀殼屬於表,病在內臟屬於裡;表裡也可指疾病的發展過程的淺深,比如說感冒初期的發燒頭痛發冷,這些症狀在中醫稱作表症,若發展為肺炎或腦膜炎就稱為裡症。若表裡2分不夠細緻,還可以再往下細分,例如溫病學將疾病的進程從表到裡細分衛氣營血4階段,也是4種更細部的算符。至於單純的內科病症則可將裡再細分為五臟六腑等11個細部算符。

寒熱:用於劃分疾病的屬性,是所有相關屬性的提綱,若這兩個算符不夠用,可再細分為風寒熱濕燥火6種更細部的算符,它們可代表外在氣候的過度的某種屬性,例如冬天的寒氣,夏天的濕氣,也可代表體內某種過度的屬性,比如體內火氣太大,濕氣太重。

虛實:常用於界定人體正氣與邪氣的強弱盛衰,虛代表正氣虛,邪代表邪氣實,廣義的邪氣包含入侵人體的各種微生物,環境過度的寒熱濕氣。人體的病理代謝廢物的堆積也可稱為實,如水腫、積痰。低下的人體機能或物資的不足可視為虛,過度亢奮的人體機能或過多的物資也可視為實。

面對一個病患,中醫師如何運用這8組算符? 底下舉幾個例子。

比如有個患者冒著天寒地凍在戶外工作,因而發燒頭痛流鼻水,中醫師會診斷為「外感風寒」或「表受風寒」或「表受寒邪」,因為這個寒氣是從體外來的,所以稱作「外感」或「表受」,因為這個寒氣是過度的、會傷害人體的,所以稱作「寒邪」。處方就是用辛溫的解表藥幫患者發散掉體表的寒氣。注意! 中醫師的診斷結果並不是「感冒」兩個字,而是患者當下的系統病態,同樣是受寒,不同人不同的身體狀態發出的症狀及輕重程度也不太一樣,但中醫治的是整個人體系統的病態,而不是單治症狀。

又比如有個患者坐在電腦螢幕前面工作,熬夜三天不睡覺,結果頭脹痛,眼白泛紅,眼睛乾澀,口乾舌燥,想睡也睡不著,中醫師診斷為「陰虛陽亢」或「陰虛陽實」,陰泛指體內用於滋養身體及作為燃料的一群精微的物質,陽泛指人體內的氧化產能產熱與各種生理機能,患者的肉體過度燃燒產能,身體儲存的物資已耗盡無法繼續支撐這樣的運作,因而出現諸多症狀。處方就是給予一些含多種營養物質的藥材去填補患者耗損過度的「陰」,這類藥材統稱「養陰藥」;又使用一些能降低人體燃燒產能速率的藥材幫患者過度亢奮的機能降溫,這類藥材稱作「清虛火藥」或「清虛熱藥」。還是請注意!中醫師的診斷與治療的都是當下患者的系統病態,不是單單治療他的症狀。

所以中醫師的診斷結果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一句優美的古詩詞,充份描述了患者當下整個系統的病態場景,而中醫師的治療則是在幫患者排除邪氣,矯正患者失衡的病態。

中醫治療的是系統病態,不是治療單一症狀,就像A公園缺水,症狀是滿地落葉,樹木枯死;B公園也缺水,但因為它種的都是仙人掌,不會有滿地的落葉,但兩個公園的治療方法都是定期澆水。所以即便兩個患者的症狀不完全相同,只要他們的證型,也就是系統病態是一樣的,所採取的治療就大同小異或完全相同,這在中醫稱作「異病同治」。

相反的,即便不同的患者有著相同的症狀,若他們的證型不同,採用的治療處方就會完全迥異,這在中醫稱做「同病異治」。譬如A公園突然出現滿地落葉,診斷發現是缺水灌溉,治療方式就是定時澆水;B公園也突然出現滿地落葉,診斷發現是有一群小屁孩拿著木棍,對著樹葉練獨孤九劍,治療方式就是趕走這群小屁孩。

所以,當你見到像是脾虛濕困、心陽不振、脾肺氣虛、膀胱濕熱、暑熱傷肺、…,諸如此類的「古意詩詞」,就能夠了解到這些都是中醫用來形容人體這個巨系統當下的艱難處境(即系統的病態)的具象化描述。

幾乎所有的疾病都可用「陰陽表裡寒熱虛實」及其更細部的擴充算符的多元組合去分析、歸類,它們的組合可以有上千、上萬種或更多,辨證完成的同時,相應的治療原則與方法也同時呼之欲出。這就是中醫以「一」 統御千萬種疾病的秘密。

一位合格的中醫師,只要熟練上述的八綱辨證,幾乎就可以搞定西醫的肝膽腸胃科、胸腔科、家醫科、小兒科、婦科、泌尿科、…的所有常見病症,所有中醫師都當以身為中醫師而感到自豪。

中醫的診斷結果,也就是證型名稱,不但已具象地描述了人體當下的系統病態,還可作為一種分類系統,統御百千萬種症狀與疾病,相較於西醫的機械式分類 , 單單病名就幾萬個 , 且年年增加、越編越多 ,從病名也看不出該疾病的病因、機制,實在難以讓醫師靈活施用。中醫西醫,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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