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子 于 1999年8月

《莊子‧胠篋》篇提到盜亦有道：「大盜因聖、勇、義、智、仁而成為大盜，聖人亦因此而成其聖，然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所以聖人之道利天下少，而害天下也多，聖人生而大盜起，唯有掊擊聖人，縱舍盜賊，而天下始治矣。」

從前覺得莊子的思考邏輯果然「異於常人」，現在則領悟到，非常時期不得不用非常手段。在莊子時代流行聖人之道及聖人，當代已不流行那些了，現在流行科學──分科之學──及訓練有素的...專家。

本世紀以來，西方科學、科技幾乎主宰了人類的所有文明，然而，反省本世紀，哪個世界大戰不是先進、文明國家引起的？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哪項不是先進、文明的國家帶頭搞的？又哪項不是科學、科技的額外「成就」？物資的濫採、濫伐，哪項不是為滿足先進、文明的少數富人而犧牲的？而其惡果卻要由絕多數人共同承擔，這在民主世界鼓吹的人人生而平等根本是天大的諷刺。

現代，絕多數人，青少年努力K書，壯年忙於工作賺錢，生活越來越機械化、僵化，由於倫理道德日益低落，老年還得擔心如何養老、排譴。因為環境污染日益嚴重，水、空氣、食物普遍含毒，過了壯年更得擔心染上恐怖的文明病。人口爆漲，哪裡都人擠人，人心叵測，在家看電視最安全。這些哪一項不是科學的「成就」？在現代，絕多數人的生活不過是為了求生存罷了。

首強美國賺足了全球的錢，而在美國，有近一半的錢被1/5的人賺走。許多國家有一餐沒一餐，有的國家卻大賣減肥藥。由貧富不均日益擴大可看出，有能力者只求個人短暫的滿足，置下一代及弱勢者的生死於度外。人類的心靈並未進化，貪婪及自私自利的心態有增無減，物質科學只是加倍人類的貪婪，科技成了貪婪的強波器、催化劑：

當此世紀末，全體人類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難與困厄，西方科學已經捉襟見肘，其控制、簡化問題的短視哲學所帶來的副作用正日益快速擴大，科學的利益屬於少數人所有，科學的痛卻歸於弱勢的大眾。

由此觀之，在人類社會中，自私自利、短視者多，高瞻遠矚、無私者少，則「科學之利天下少，而害天下也多」，人類尚未準備好接受科學，唯有「掊擊專家、滅絕科學」，回復沒有科學及專家的日子，心靈重新進化、適應，世界才能獲得平安。

後記：本文正是現代版《胠篋》，沒錯，筆者知道不可能掊擊專家、滅絕科學，人類未嘗到錐心刺骨之痛不會覺醒，如同哲學家羅素所言，絕多數人「不過是與阿米巴原蟲相去不遠的生物」罷了──一再錯誤嘗試。